2015年8月19日 星期三

婦女互助會

受同學的邀請,上週去參加了一下「女性哲學家/學生會」,討論為什麼哲學界很少女性,性別比為什麼這麼失調等等的。其實相關的研究、討論我都看過了,對於「討論」為什麼會這樣,我其實沒有很大的興致。有點像是,與其「描述問題」不如思考如何「解決問題」的差異吧。

雖然算是一直都有在關心相關的新聞,而且我也覺得我確實有受過一些「不明顯」、「不張揚」的歧視,但我一直沒真的參加過這樣的活動,只是,不出我所料的,我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就坐不住,就想走了,最後還是撐了一個小時......


「他們說認同我,因為我言行舉止比較像男生」、「有些男職員跟我說你真幸運,因為現在有性平法,女生比較好找到教職...」、「男老師說我講話太不果斷,太多『可能』、『也許』...」

其實這些事情我們都知道,都早就聽過了,聚在一起聽彼此傾訴這些事情,除了情緒上的宣洩以外,好像沒有什麼幫助。而且,沒看過彼此寫出來的文章,說真的,除了給拍拍以外,無法真的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男老師誤解、被男老師用男性觀點歧視,還是說,其實寫出來的東西真的差強強人意,需要改進。最大的問題是,傾訴完後,日子一樣要過,什麼都沒改變。

有次聊天,唸物理的女性朋友跟我說,參加過幾次辦給女性科學家的這種拍拍大會,覺得真的很沒意義,跟大家說自己被騷擾等等的不好經驗,在場的女性前輩也無法真的給什麼意見。衣服都已經穿得很保守了,也沒有露腿露胸,還是一直被騷擾,這是要怎麼辦?不能怎麼辦!

這種參加拍拍大會的浪費時間感,今天一個小時就覺得夠了。難怪朋友現在不大參加這種拍拍會,也不是很推薦我參加這種活動。

可能我「太男性化」?可能我被沙文主義洗腦而不自知?不管如何,我總覺得與其討拍拍,不如好好做自己的研究,在這個既有的體制下,讓人沒法說什麼話。與其跟大學部的學生分享被男性職員說自己是因為性別而拿到教職,不如好好的關心學生,給予學生更多的指導,幫助她們有傲人的表現,引薦她們對女性很友善的老師。對女性友善的老師有男有女,找女性指導老師也未必真的比較好。坦白說我覺得我現任的指導老師(男)比我前任的指導老師(女)待我還要好上許多。


我並不是說女性學者在哲學中underepresented的問題不重要或者是沒意義,我批評的是舉辦這樣的「互助會」除了幫助部分女性學生、職員宣洩負面情緒以外,實質上沒有太多的幫助。Helen Beebee等人所進行的調查,相關單位在政策上的努力,我認為是非常有建設性,非常值得讚賞的。

結果,我還花了時間在抱怨沒意義活動的沒意義文章,實在是,太沒意義了。


2015年8月16日 星期日

A Young Patriot / 少年小趙


少年小趙這部紀錄片滿有意思的。整部片的起源其實是來自於街上的巧遇,導演杜海濱在街上遇見了小趙,覺得這個搖旗吶喊的小子很有意思,便決定要跟拍小趙,記錄他的轉變。

這部紀錄片沒有底本,但我猜想,杜海濱大概是人生閱歷豐富,理解山西的孩子單純,也能預見這樣的孩子離開了家鄉以後,會遇到許多衝擊自己既有價值體系的事件,所以沒有腳本,只是如此跟著小趙三年,也能拍出一部反映當下 許多中國年輕愛國主義者的困境。曾經堅信什麼都是黨給的,沒有黨就沒有家、沒有新中國,所做的一切都應該報效父母、報效國家、報效黨,到了紀錄片的後期,卻經歷到家鄉被迫拆遷,親眼見到年邁的祖父母受到多大的驚恐,以為自己可以記錄下一切,可以拿去告官抵抗,但其實都是徒勞。片中最後他說,愛國主義只是泛泛,是空的,是有權的人拿來操弄的。曾經的愛國主義者,短短三年內,就成了憤怒的青年,憤怒,但也什麼也無法改變。

透過紀錄片來紀錄這樣的「預見」,某種意義上也是極其殘忍。從第一個段子中,小趙給問起為什麼參加愛國學生運動(比如說保釣),小趙回答是在效仿五四,對於單純的他來說,學生有他的純潔性在,學生運動是純然的反貪、反腐、愛國,是每個學生都該加入的。但被問起怎麼看八九學運(也就是天安門事件)時,小趙有點遲疑,因為他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那是學生運動,只知道好像那些學生之後「工作不大好找」,並不知道實情。杜海濱問了小趙這樣的問題,肯定是早就預料到,單純的愛國青年將在日後幾年內,不斷遭遇到信仰打擊,發現自己信奉的愛國主義其實根本是個虛幻的事物,自己只是被操弄的螻蟻。杜海濱沒有直接了當的打擊小趙,沈默地,甚至可以說是冷血地,在旁記錄著他早已預見的信仰崩塌,記錄愛國愛黨的小趙,怎樣被共產黨親手摧毀,變成不相信改革理想的憤青。


影片放映過後,有個很簡短的提問時間,有洋人問到拍攝時有沒有遇到阻饒,電影能否在中國放,如果不能,這部電影是不是主要是為了國外觀眾而拍?

第一個問題,拍攝時其實都沒有問題,但第二個問題,這部片子確實沒有獲得在中國的放映許可,華人世界中目前預計會在香港與台灣播。但是,不能在中國上映,不代表就不是拍給中國人看的。相反的,這部紀錄片就是要拍給中國人看的。杜海濱說,其實就算可以在中國上映,他也不覺得會有太多人到電影院看,但他還是想拍,想做個紀錄。

第二個問題的回答,我覺得很有意思。這種常被說是「揭瘡疤」的紀錄片,洋人似乎常常會以為是拍給自己看的,但其實看分鏡,有一些鏡頭不是中國人(或者說,會中文、在中文世界長大的人)其實不會有所感受。洋人似乎常常會有種,世界上的不公不義都給要由洋人來拯救導正,忘了其實最瞭解,最渴望改變的,往往是居住在那些土地上的人。



記於墨爾本國際電影節,2015/08/15放映後
(此片日後會在台北放映,或將參加金馬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