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界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美好。」
碰上不錯的學界前輩,向他們表明自己有意往學術界發展,希望能在歐美主流學術圈闖出一片天時,他們若非若有所思的微笑,說聲加油,就是歎一口氣,幽幽地說出這句話。
學術圈,真的沒有想像中的美好。大學教授成為precariat不打緊,至少還有工作做,但是現在開出的缺趕不上博士寶寶出生的速度,tenure/tenured-track的缺又是一年比一年少。曾很浪漫的以為這個環境百分之九十是merit-based,自己出了國後才發現這樣的比例需要下修一些,實力很重要沒錯,networking有時扮演的角色更是關鍵。學術圈說穿了,也就是個小江湖,練功扎穩馬步不可少,結交朋友也重要。
如果,學術界跟別的地方都一樣,就是個江湖,那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勸退新進之處。可惜的是,學術界不只是個江湖,還是個小的不行的江湖,小到變成類似於封閉社群的江湖。這樣的狀況,使得學閥不易被撼動,可以透過資源分配,號令天下,也更容易隻手遮天,掩蓋錯誤,好比說將言語霸凌說是熱烈的學術討論、性騷擾話語說是增進情誼的banters。
這樣的環境,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極為嚴峻的挑戰,對女性來說,尤其如此。雖然這幾十年來,女性投入博士學程進而成為學術圈一分子的人數不斷地往上攀升,但是整體環境對於女性學者的支持,似乎仍較對男性學者要來的少了些。
最近的紐約時報做了一系列五篇文章的特輯,叫做女人在哲學。身為女性,又剛好讀的是哲學,看著看著,心越來越沈。這一系列文章乃是起於一起性騷擾事件,該事件中的男主角Colin McGinn是邁阿密大學哲學系教授,在哲學界聲望非常的高,曾經拿過Oxford的John Locke Prize,而女主角,則是身兼他的研究助理的女研究生。他在與該名女學生通信時,不斷言語性騷擾對方,等到對方不堪其擾,檢舉這些行為時,他竟宣稱那名女學生是語言哲學沒學好,搞不懂他到底是怎麼運用那些文字的。這件事情在哲學界引起軒然大波,當然也登上各大報紙,如紐約時報。
事件發生後,有許多的討論令人發笑(至少令我發笑),讓人深刻的瞭解到哲學界這個學術圈子有多麼的扭曲。而這一系列五篇由女性哲學家執筆的文章,呼應了我的感受,不約而同地透漏出對於學術圈的不滿。好比說,竟然會有男性學者認為改善制度來保護學生會使得「良好的師生關係」產生變質,又或是男性學者長期忽視哲學圈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問題。在英語系國家的哲學學圈,大學教師的性別比約莫是男八女二,若再細分有tenured/adjunct,那數據肯定會更「有趣」。這樣的狀況不需要社會學家來研究我們,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些地方出了問題。
坦白說,世道艱難,不管性別為何,只要是想在學術圈討口飯吃,都需要面對殘酷的競爭。博士畢業後不一定找得到博後,博後找到了未必有好的發表,有好的發表也未必有好的tenure-track缺可以爭取......這一連串的「不一定」,勾勒出了當代的學術悲歌。然而對於女性學者來說,除了這層的內憂之外,外患的壓力也不曾少過。
性別不只帶來性騷擾這個問題,某意義上來說性別本身就是著問題。雖然我們不能決定自己的性別以及性取向,就猶如我們無從決定自己的原生家庭一般。作為女性,我們受到騷擾的機會就是比男性多,有的學生被性騷擾,需要花上許多年才能重返校園,重新開始追逐自己的學術夢。作為女性,就算有不錯的研究成果在好期刊上,也有可能被人閒話,說這是睡出來的,或者能刊登是因為自己是panel裡的學者特別喜歡意淫的對象。
作為女性,我們也須承擔社會對女性的善意「期待」,好比說女性應在婚姻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對於想要擁有感情或是走入家庭的女性學者來說,社會價值以及學術遊牧生活,似乎將兼顧事業與感情這件事情變成了不可能。同樣面對以整個地球為尺度的學術遊牧,社會上期待女方願意為了男方而犧牲,放下自己目前所有,跟著男性去追求更好的職位,但是到底有多少人會認為男方放下當前的事業,跟著女方移動,去追求「虛無縹緲」的學術成就呢?我很疑惑。
作為在學術圈的女性,似乎擁有陰道就是一個原罪。
2013年9月13日 星期五
為什麼鄉民反馬挺王?
最近對於2013年台灣大戲馬王之爭的評論很多,其中有一篇文章(為何多數台灣人覺得馬英九做錯了)企圖要解釋為什麼民調顯示台灣鄉親支持王金平遠甚過支持馬英九的。我覺得這篇文章不無道理,只是我自己有一些不同於這篇文章的想法。
我的分析跟這不大一樣。我其實覺得鄉親對於馬王之爭並沒有理盲到一致認為王金平沒有錯,所以為什麼馬英九變成眾矢之的,需要另外的解釋,畢竟濫權監聽跟關說在道德上都不可欲。
我的看法是,大家都知道這兩個行為不好,可是濫權監聽是零與一的差異,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而關說跟「關心」之間,並不是零與一,而是很模糊的,沒有辦法劃下一個明確的界限說超過哪一條線就是關說而不是關心。哲學家很喜歡用的例子就是禿頭,擁有一頭秀髮跟一顆禿頭,雖然概念上我們很清楚地知道兩者不同,但是要我們說出「少於幾根頭髮就是禿頭」,這樣的要求似乎有點強人所難。
雖然很多台灣鄉親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我認為這就是為什麼大多數人會選擇反馬而非反王。雖然很多人反馬時說的是馬英九做得太超過,但我覺得更根本的原因是馬英九監聽,使人回想起白色恐怖的歷史,不只是深層的情緒被勾起,而且譴責罪證確鑿的行為,表現出「我不只是鄉民,我還有判斷力」而且這個判斷還不可能錯,跟著一起罵,何樂不為?
反觀關說這邊,坦白說除了公佈的譯文跟通連紀錄,這種東西到底是不是作假也都不知道外,更大的問題是「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跟柯話虎爛?」、「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關心』一下那個案子進行得怎樣而已?」支持反王,比較容易受到這樣的批評,無法滿足一般鄉親當一下正義魔人,熱血沸騰的慾望。如果我的說法有道理,那麼會有那麼多人反馬、挺王,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啦。
或許有人會繼續問,為什麼很多鄉民會說「哎呀~都有在關說的拉」而不是極力譴責,難道關說就是道德上正確的嗎?我認為台灣的鄉民當然不認為關說道德上正確,台灣的鄉民只是默默地用效益主義的方式思考而不自知而已。濫權監聽跟關說都是道德上不好的,都在效益上是負的,但是對廣大的鄉民來說,這次濫權監聽若是不被追究,難保社會不會變成警察國家,人人自危,這對國家社會、人權危害甚大,關說與之相較,關說也只是柯要不要被罰錢要不要入獄,這種小事情而已,對鄉民來說,雖然一個法治國家不應該有關說,但是有關說現象的國家還可以好好地運轉,還是可以在網路上罷馬嗆綠吱吱,濫權監聽就可怕了,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講真話,就算講出自以為人畜無害的話,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詮釋。雖然沒有經過道德上的效益計算,但憑藉著直覺,許多鄉親痛罵媽宗通,似乎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我的看法是,大家都知道這兩個行為不好,可是濫權監聽是零與一的差異,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而關說跟「關心」之間,並不是零與一,而是很模糊的,沒有辦法劃下一個明確的界限說超過哪一條線就是關說而不是關心。哲學家很喜歡用的例子就是禿頭,擁有一頭秀髮跟一顆禿頭,雖然概念上我們很清楚地知道兩者不同,但是要我們說出「少於幾根頭髮就是禿頭」,這樣的要求似乎有點強人所難。
雖然很多台灣鄉親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我認為這就是為什麼大多數人會選擇反馬而非反王。雖然很多人反馬時說的是馬英九做得太超過,但我覺得更根本的原因是馬英九監聽,使人回想起白色恐怖的歷史,不只是深層的情緒被勾起,而且譴責罪證確鑿的行為,表現出「我不只是鄉民,我還有判斷力」而且這個判斷還不可能錯,跟著一起罵,何樂不為?
反觀關說這邊,坦白說除了公佈的譯文跟通連紀錄,這種東西到底是不是作假也都不知道外,更大的問題是「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跟柯話虎爛?」、「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關心』一下那個案子進行得怎樣而已?」支持反王,比較容易受到這樣的批評,無法滿足一般鄉親當一下正義魔人,熱血沸騰的慾望。如果我的說法有道理,那麼會有那麼多人反馬、挺王,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啦。
或許有人會繼續問,為什麼很多鄉民會說「哎呀~都有在關說的拉」而不是極力譴責,難道關說就是道德上正確的嗎?我認為台灣的鄉民當然不認為關說道德上正確,台灣的鄉民只是默默地用效益主義的方式思考而不自知而已。濫權監聽跟關說都是道德上不好的,都在效益上是負的,但是對廣大的鄉民來說,這次濫權監聽若是不被追究,難保社會不會變成警察國家,人人自危,這對國家社會、人權危害甚大,關說與之相較,關說也只是柯要不要被罰錢要不要入獄,這種小事情而已,對鄉民來說,雖然一個法治國家不應該有關說,但是有關說現象的國家還可以好好地運轉,還是可以在網路上罷馬嗆綠吱吱,濫權監聽就可怕了,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講真話,就算講出自以為人畜無害的話,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詮釋。雖然沒有經過道德上的效益計算,但憑藉著直覺,許多鄉親痛罵媽宗通,似乎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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