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6日 星期三

SOWER

 我的博士生涯相對許多人順遂很多。無論是在博論的進度上、學術期刊發表上,雙方面都進展的非常順利。途中當然有一些時間在鬼打牆,怎樣都走不出自己思想上的死胡同,但因為我有非常支持我的指導老師,每次在我快上吊的時候,他會馬上跑來拯救我,讓我連繩子都買不成。

這幾年下來的心得是,研究是真的有方法的。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覺橫衝直撞的話,很容易弄得自己遍體鱗傷又一事無成。

在遇到我的指導老師前,我的日子大概就是靠運氣,看能否碰巧找到一個有趣的論證來做。研究當然也有運氣成分,但那畢竟只是一部份,還是有很大一部份可以自己好好掌控,比方說,該怎麼進行論文寫作,這就可以不憑運氣。

我博士論文階段大概可以分成五個大段落(SOWER):Summarising, Organising, Writing, Editing, Reviewing&Revising。

第一階段就是一直summarising,不要去想太多想說自己到底要採什麼立場,有可能有關係的論文(但關係也不要太誇張的薄弱)就讀,就當作literature review。很多人會急著想要提出自己的觀點,但這麼急其實容易事倍功半。做研究,不管在什麼領域一樣,都是踩在別人的肩膀,更深入去處理別人還沒想過的議題(或者推翻別人的理論、見解),還沒有摸清楚這塊uncharted land附近的景點有哪些,就說自己很確定wonderland長哪樣,運氣一差,就是幾個月的心血一夜被推翻。先好好的文獻回顧、寫摘要另外的好處則是在於,這些摘要以後派上用場的機率很高——論文寫作有很大一部份是在介紹別人已經提出的看法,這邊的介紹豈不就是論文摘要?

第二階段是organising,把自己讀到的文章與論述分門別類(其實這跟第一階段是要同時進行),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覺得哪樣的想法才比較對、自己找到的可以發展的題目在整個領域中的哪一個位置、主要競爭對手、論點上的盟友又在哪裡?這邊的整理只要整理得宜,論文的整個架構其實就已經出現了。因為先前已經做過文獻回顧,此時做出的論文架構,也不大可能出現什麼某某人最近發了一篇文章以致於整個博論都要重頭來過的悲劇。這是因為,一樣的題目、一樣的想法,出現處理手法完全相同、使用的文獻材料完全一樣的機率,比中樂透還要低。國外有一些學校將抄襲定義為連續七個字完全一樣,有點腦子的話,應該都能瞭解到「剛剛好想到一樣的方式來處理」這種狀況真的很罕見(同時,如果有人被指控抄襲,想以此開脫,就機率上而言,基本上可以直接說他胡扯)。

第三階段是開始正式寫論文。注意,是「寫」論文。重點在「寫」,不要一直想要編輯文章,先把想法都倒出來就對了。這麼做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原因是「不要打擊自己的自信心」,寫論文時如果一直前進後退,寫了三百字砍了四百字,一整天下來覺得沒有進度只有退步,很容易覺得自己很廢,陷入低潮,這樣的情緒反而更不利於論文進展。第二個原因則是比較理性一點的原因,在論文寫作時,各種想法在腦子裡飛來飛去,到底要怎麼組織心裡沒個譜,自己刪掉的文字,可能事後會覺得簡直神來之筆(可是刪掉了、忘記了,GG)。因此,在寫作階段,儘量不要想著某個段落是不是應該要刪掉,而是先通通都寫下來,日後再做打算。若真的很想很想刪,那就另外開一個檔案,把刪掉的文字貼進那個檔案中,以防萬一。

第四階段才來editing,結構調整、英文抓漏都在這時候做。這個階段,如果有跑出去presentation過,還可以把別人的feedback整合進去。通常呢,這個時候,你會覺得自己怎麼跟智障一樣,名詞單複數跟動詞詞尾變化各種錯誤,簡直是低能兒。但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大部分的英文母語的學生也會找人校對自己的論文,他們的typo也不會比較少,跟我們的差異大概主要是他們對介係詞還有什麼時候該放定冠詞的語感比較好,除此之外,沒了。

最後的第五階段則是重新再做一次review,這是因為博論整個時間拖的比較長,途中可能會有新的文章出來,要確認一下需不需寫進自己的博論中,然後再以整個論文為尺度的去做修改——各種光怪陸離的「天阿原來我在這裡已經說過這件事情了我真的是我嗎!?」、「為什麼我這邊每段都空一行,另外一邊都沒空一行阿?」、「引用的endnote連結怎麼會壞掉了??」,讓人覺得是不是有失憶前兆的問題在這個時候都會跳出來。

我的老師應該沒有想到他帶我的方式可以整理成sower這個字,但我覺得這個sower一詞,跟他過去指導我的方式,彼此呼應的很好。一開始,得要好好的耕耘,不能馬上播種,好好的按時澆水,該出門買點肥料(出門給talk, 收集feedback)就出門買肥料,但也不要施太多肥,會肥傷(talk不要給太多,寫好東西再出門,不然專心研究的時間被壓縮了,一年至多三到四場),長出來的論文難免各種野性,需要修剪一下才給人一種文質彬彬人見人愛的fu。做博士論文的道理,跟春耕夏耘真的有幾分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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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13日 星期日

Eurovision

 禮拜五下午的seminar結束後,大家很自然的聊起了這週的eurovision、地緣政治、語言保存問題(多麼有深度阿)。

大家不約而同地說道,雖然大部分的人都認同語言保存很重要,但現在的eurovision不管是那個國家,歌詞幾乎都是英文的,頂多就再摻雜一點自己的母語。一方面覺得這樣子不好不政治正確,可是歌詞如果不是英文的,真的很難跟著唱跟著high。不過,這個英語、非英語之分,又不是那麼好去界定。英語中有非常多的單字是從拉丁文、法文借來的,大家現在通常都將之視為英語的一部份了,如果歌手唱的英語歌詞用到了這些借用到英語中的單字,這樣算是摻雜外文嗎?

為什麼我們會開始爭論這個問題呢?因為在討論的過程中,我們不免俗地聊到了「如何正確地觀看eurovision」這個議題。其中一位eurovision狂熱份子認為,看eurovision就是要搭配drinking game。比方說每次大電風扇一出現一次,就要喝一個shot。我就提議,如果重點是drinking game,那應該要這樣玩「每次歌手用不是自己的母語的語言唱歌就要一個shot」,因為這樣會馬上掛。但大家覺得這樣不好玩,應該要取中庸之道,比方說「如果一首歌的歌詞有三種及三種以上的語言,一個shot」(我以為重點是在喝酒阿?)。最後這討論當然不了了之,跟諸多在歷史上的哲學議題一樣,沒有結論。

只是,我們沒想到的是,這番如何界定外文的爭論,竟然不是空談,是真的會影響我們觀看eurovision體驗——試問,今年拿到冠軍的以色列歌手,開頭的咕咕ㄍㄟ雞雞叫該算做一個外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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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eurovision倒是有個讓我覺得荒謬的爭議:以色列歌手的表演舞台佈置了一堆日本招財貓。抓到了!文化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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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9日 星期三

兒歌

 有陣子我非常在意兒歌的歌詞,逢人就說有很多兒歌的歌詞非常值得討論,但是大部分的朋友聽到我的說詞之後,覺得我有病的人居多。

比方說,我說:兩隻老虎這首歌的歌詞非常的糟糕,寫什麼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這不是歧視殘疾的老虎嗎?如果有人指著因故失去耳朵或是手臂的人說「一個沒有耳朵、一個沒有手臂,真奇怪、真奇怪」,我們難道不會譴責這個人嗎?

說完之後,通常是換來一陣沈默,然後就是「你病的真的不輕」。

前幾天吃飯時,餐廳的樂團突然唱起了茉莉花來,不唱還好,一唱,我突然飯都吃不下了。並不是因為洋人唱歌咬字發音不好,而是因為,當我仔細開始聽茉莉花的歌詞時,我才發現茉莉花的歌詞各種警世阿。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椏

又香又白人人誇

讓我來將你摘下

送給別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如果茉莉花「長的美」、「又白又香」,就會有人要來「摘下」、「送給別人家」,但是茉莉花自己的想法呢?沒有人在意呢!

不過這次我有點進步,這次朋友們不是說我病的不輕,而是我毀了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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